第98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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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这个脏兮兮的小子不知为什么,断了一只脚,粗糙地接了一个仿生人的断肢;罗林需要一个武术陪练,选中了西里尔,将他带回了第一区……再后来,他们这些家庭不错、又对人类怀抱理想的热血少年组建了iris,自发募捐经费,整理装备,开启了正式的荒废区探险之旅。 他们勘测荒废区的角落,解救遗落在荒野的人类,采集新生的动植物标本,探测环境是否适宜普通人生存…… 茨里还是对西里尔耿耿于怀,但这个该死的家伙有着出色的学习能力。 茨里刚嘲笑了西里尔只会讲德文和英语,不到一年,西里尔就已经能够用所有官方语言流利沟通;茨里嘲讽他“文盲”,完全不懂“文学知识”,这方面的成绩永远都是不及格;三月后,西里尔的文学成绩就超过了茨里,挤入班级前十;茨里还嘲讽他的仪态、口音、待人接物的方式、语气、审美…… 西里尔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蜕变着,就连茨里,也无法再挑出他的毛病。 他有着惊人的天赋。 但,再伪装成罗林又能怎么样? 茨里心如刀绞地想,罗林对朋友的宽宏,永远都是洛林学不会的…… 寒风吹过寂静的沙漠,裹挟着杂物的风滚草如一个小型的房屋,往前奔跑。当年,同样有着冷风和风滚草的夜晚,茨里顶着寒风寻找洛林捡回来的那个小女孩,直到筋疲力尽才回到汇合点,迟迟等不到朋友。 直到第二天,茨里才知道,洛林在搜寻过程中遇到陷阱,他丢失了一条腿,而罗林、辛蓝都被切掉头颅;德莱文开车将罗林送往军队的医务处,却在来汇合点接茨里的路上遭遇了车祸。? 都是洛林害死了罗林和辛蓝。 可他却没有丝毫内疚心,甚至,这么多年来,一直利用着罗林的身份和过往经历生活……这个混蛋!!! 茨里的拳头重重砸到车上,与此同时,探险车停下,松旭震惊地跳起来,揉了揉眼睛,结结巴巴:“郁……郁墨哥?” 茨里探身。 他看到前方有两辆军用车停下,核对车牌,属于自由党领导者—— 有着月光般银色长发、白色风衣的郁墨,静静地站在月光下的沙滩上,像一枚从海底翻涌到浅滩的干净贝壳,又如同传说中会致使大船触礁的海妖,人鱼。 郁墨微笑着向车伸手,拦下。 他的声音也如塞壬歌声那样空灵,悦耳,文质彬彬。 “抱歉,”郁墨说,“突发一点状况,前方车上的一位老人突发心脏问题,但车上配备的医疗箱中药品不齐全……情况紧急,请问可以将贵车的医疗急救箱暂时借给我们使用吗?” 松旭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:“郁墨哥?!您怎么会在这里?” “因为洛林吃醋啊……”郁墨无奈,听起来就像无辜的婴儿、突然被人从摇篮中踹出,“好了,现在我没时间和你叙旧,阿谢尔老先生的心脏快坚持不住了……” 情况紧急到松旭犹豫片刻,悄悄放下手中的镇定剂。 ……等郁墨将阿谢尔救回来,松旭心想,再听从洛林的话,给他注射镇定剂吧。 ……毕竟是一条人命呢。 茨里跟随郁墨上了车,阿谢尔的情况非常不妙,他上了年纪,而这几年,沙漠的天气越来越极端。郁墨熟练地取药,给阿谢尔服下,又根据他的症状,调配药水…… 在这个过程中,阿谢尔旁边的安雅,有着齐耳褐色短发,沉静双眼的女性,低声和阿谢尔沟通。 她站起来向郁墨道谢,接近一米八的身材非常高挑,常年接受军队训练的肤色是淡淡的麦子,健康充盈,目光刚毅。曾经连续蝉联两届“最受观众欢迎主持人”冠军的安雅,经历了三年的军营生活,蜕变成更成熟稳重的美。 安雅一直守到阿谢尔的呼吸平稳。 离开时,她叫住茨里。 茨里张口说:“如果您想询问关于赫克托的事情,抱歉,我什么都无法提供,您应该知道,我厌恶他厌恶到想让他下地狱。” “不是洛林,”安雅平淡地说,“我想知道和他结婚的那个小姑娘,比他小九岁的那个——叫什么?爱丽丝?还是艾米丽?” 茨里真庆幸松旭不在。 否则,对方一定会为了所谓的“尊严”,跳出来指责安雅不尊重艾薇,为什么连她名字都记不住。 “……我记不太清,”茨里说,“不太重要,反正您知道,只是单纯的基因匹配度很高而已……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见过一次,灰扑扑的小姑娘,没有什么特色,就是长得好看了点。” 安雅说:“洛林不在乎容貌,我曾听说过——他喜欢成熟性感的女战士,不是吗?” “呃……”茨里说,“那个小丫头和这些形容词是不沾边的……不成熟,也不性感,总之,普普通通的平民,不值得您去特意见面。” “完全不符合洛林审美,但却让他放下原则选择结婚?”安雅说,“你的措辞让我意识到问题……他是真的爱上她了,对吗?只有爱,才会让他放弃择偶标准。” “……如果因为爱,洛林就不会和她离婚了!”茨里说,“真的没什么,您——” 安雅摸了摸尾指,将上面佩戴的戒指取下。 “离婚了?”安雅说,“你可以现在给洛林打电话吗?我想看看他——” “别说’不’字,”安雅抬手,将取下的尾戒塞到茨里口中,“除非你希望你姐姐再度失去那个刚刚得到的主持人职位。” 没有讯号。 依旧没有讯号。 艾薇反复试过三次,都联系不到郁墨。 不仅仅是郁墨,地下城深处没有任何可供联络的讯号,这个空寂而诡异的商场中没有任何活人,只有那些游乐设施一如即往地开启着。 更恐怖的是,他们来时的通道已经再度布满了激光红射线,艾薇尝试着丢了一块石头出去,眼睁睁地看着石头被切割成四块,碎裂之后,咕噜噜地落在地上。 有来无回。 艾薇清晰地感知到这四个字的分量。 她将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、那些相貌身材一模一样、甚至连语气也刻意模仿洛林的仿生人,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洛林。 洛林也展现出了意想之中的平静。 “真不错,”他说,“你的脑子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。” “我很聪明的,好吗?”艾薇强调,“不要总是用那些听起来笨笨的动物来形容我了,或许你低估了我的能力。” “是啊,关键时刻,某人还是靠着这点来辨认我,”洛林说,“如果我现在夸你是’聪明的好孩子’、’勇敢的小姑娘’,你会怎么样?” 艾薇老老实实:“我会先捅一刀,看看血再说。” 洛林笑了一声。 艾薇发现他的心理素质真得超过平常人,现在情况如此紧急,他们很可能被堵在这里,而洛林居然还能笑出声音。 她说:“您不会在床上之外的地方这样夸我。” 这一次,洛林没有接话。 他的深色军装制服外套下,遮蔽着染血的衬衣,被尖锐刀刃划破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,巴掌长的伤口没有伤到筋膜,但深深割开一层皮肉。 这里的机关和陷阱比郁墨的“记忆芯片”中更多。 艾薇没有怀疑,关于郁墨去处的说词,她也没有主动提到郁墨,这样很好。 “……您怎么不怀疑我的身份?”艾薇提出疑问,“没有仿生人假扮成我的模样来行刺您吗?您就不害怕,我也是假的吗?” “我有眼睛,也有脑子,”洛林有条不紊,“像你这样的家伙,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。” 艾薇说:“我可以认为您的意思是’你在我眼中独一无二吗’?或者说,’你是最特别的存在’?” “别臭美,”洛林说,“像你这样自恋的小姑娘,的确是我认识人中的独一无二。” 艾薇大声说:“您的名字真不应该叫做’l’,应该是’b’——‘b-’!” 洛林倾身,在检查旋转木马的控制台。 旋转木马还在唱着那首恐怖童谣:“娃娃哭了叫妈妈,树上的鸟儿在笑哈哈——哈哈——哈——哈!!!” 几声机械音后,洛林顺利地关掉音乐,他挪动操纵杆,关掉整个木马移动系统。 艾薇问:“您还会这个?” “以前做过零工,控制过类似的机械乐园,”洛林不想多谈,问,“那你认为,谁比较有趣?松旭?松锋?还是辛蓝?” “秘密,”艾薇说,“我拒绝评价我的朋友。” “朋友?”洛林扬眉,他问,“我呢?我算不算你的朋友?” “当然不算,”艾薇转过脸,“您算老师。” 她注意到,最大的旋转木马下,有一个木质舷梯正缓缓放下,一节一节,以一种古老的方式,慢悠悠地抵达地面。 艾薇叫:“老师——” “别叫这么大声,”洛林捂住她的嘴唇,“我知道你肺活量很好,你已经单独向我展示过无数次了……好了,冷静点,跟在我身后。” 艾薇问:“我不可以去您前面吗?” “不可以,”洛林一口回绝,他皱眉,“我没有将学生当作盾牌的习惯。” 艾薇说:“在后面也不安全呀,您想想看,一旦后面有人偷袭,我不就成了您后面的肉盾了吗?” “很有道理,”洛林赞扬她,又有了点冷冷淡淡的笑,“要不要你骑到我脖子上?” “算了,”艾薇说,“上面也可能会有人随时将我拉上去,就像恐怖电影里的鬼怪,就喜欢蹲在房梁上……” “依你的看法,”洛林波澜不惊地说,“唯一安全的地方似乎只有月夸下了,需要我将你绑在腰上吗?谨慎的小艾薇。” “那倒不用了……”艾薇疯狂摇头,她后退一步,“……我还是跟在您身后算了。” 洛林没说话,镇定地解下军用腰带;他的动作让艾薇吓住了,她叫:“不是吧?我只是开个玩笑,您有必要用它打我屁,股吗?” “胡说,”洛林将军用皮带的金属扣打开,从里面隐秘的地方取出一粒小药丸,“拿好它。” 艾薇不明白:“这是什么?” “一种速效药物,”洛林没有多解释,“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,它就能保证你身体维持生命特征的器官正常运行;无论受再重的伤,都能再坚持两到三天。” 艾薇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这种隐秘的药物,应该和那种昂贵的止血剂一样,是只供给位高权重、又常在危险前线的军官。 它应该很珍贵。 因为洛林也只有一粒。 就像东方神话故事中能续命三天的仙丹。 洛林垂眸,看着艾薇身体,似乎想找个能好好存放这个保命药丸的位置,它必须能足够隐蔽、安全,不止于随着动作而遗落;也必须方便、易寻,好让她紧急时刻能够取用。 艾薇没有腰带,她的裤子尺码一直很合身。 “……我穿的是妈妈给买的内裤,”艾薇主动说,“她喜欢给我买那种前面带有拉链小口袋的内裤。” “我知道,”洛林说,“你还在里面放了一张小小的银行卡,每次洗衣服时我都要手动将它取出。感谢你再次证明了,你的幼稚园小朋友身份。” 艾薇:“呃……” “拉链太复杂,”洛林一口拒绝,“还有其他地方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