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木文学网 - 穿越历史 - 德萨罗人鱼2:梅杜沙人鱼在线阅读 - 第182章

第182章

    但随着他越游越深,一股血腥味隐约漂了过来。

    不祥的预感从他心底升腾起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血。

    满目的鲜血,目之所及是遍布火山谷里的颜色各异的人鱼尸骸,刻托凌乱地喘息着,蹼爪发着抖,浅眸充血地盯着前方。被他紧握着的蓬托斯之矛顶端……深深嵌入面前较他年长的人鱼的胸膛内——这个和他一样捍卫着这个星国数百年的人鱼将军目呲欲裂地盯着他,瞳仁从漆黑渐渐恢复正常,却溢满了临死的绝望,他咬着牙,嘴唇颤抖着呛出血沫:“刻托……”

    刻托闭上眼,蹼爪一紧,“噗”地一声,蓬托斯之矛瞬间贯穿了莫里亚的胸口。万籁俱寂。浸染着人鱼将军与众多同族血液的圣矛缓缓缩回他的手腕,刻托才再次艰难地抬起眼皮,看着眼前仿佛屠戮过后的惨烈景象,一时如置身噩梦。但这并不是噩梦……

    而是现实。

    屠杀掉这些同族的那个存在……就是他自己。

    已经不想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,刻托拖动着尾部,失魂落魄地越过尸山血海游出谷外,瞳孔一缩。

    一抹金色的身影在不远处望着他,似乎因为同时望见了他身周的累累尸骸,身躯和神情都僵住了。

    塞琉古斯怎么会在这儿?

    刻托惊骇地睁大眼,浑身发冷。他看见了……他的后裔目睹他屠杀了这么多的同族,他会相信他吗?会相信遗弃和苛待他的孢父吗?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恐惧从心底席卷上来,他僵立在那儿,一动也动不了。

    “刻托!”塞琉古斯却喊了他的名字,朝他游来。

    刻托颤抖地抬起蹼爪,布满血污的蓬托斯之矛顷刻伸长,抵住了后裔的胸膛:“别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如果,他的罪咎无法洗刷……那么,塞琉古斯一定要成为受害者。

    “刻托……”塞琉古斯盯着他,感到那矛尖顶着他的胸膛似乎在颤抖,却并没有刺入,他大着胆子往前游近一点,那矛尖便退后一点,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喜悦,令他的呼吸有些局促起来,“你这样……是想保护我,是不是?是不是……”突然,他的背后被黑泥覆盖的龙墓处,一道硕大的黑影窜了起来!

    刻托脑子嗡地一声,厉喝着向他扑去,那布满獠牙的巨颚却已经在塞琉古斯的身后猝然合拢。

    他的后裔……被拦腰咬在龙口中,无数尖锐的利齿贯穿了他的背脊,鱼尾近乎断成了两截,以一个惨烈可怖的姿势弯折起来,整个身躯都被撕裂了。

    刻托耳朵里一片轰鸣,世界崩塌了。蓬托斯之矛在腕上顷刻暴涨,化作一道奇长的矛,贯穿了龙脊。

    黑色龙尸的口颚松了开来。

    刻托发扑过去,弯腰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后裔。漂浮的黑发间,绿眸晦暗不明,半睁半闭地看着他,一只蹼爪攀上他的胸膛,蜷曲起来,意义不明地抓着。

    仿佛对什么极为不甘,还想要问他,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。

    可他的嘴唇里溢出混合着碎骨的血,一切来不及说的话,所有的恨与渴望都淹没在含混不清的喘息里。

    蹼指抓破他的胸口,渐渐失去了力气。

    呼吸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整个世界都碎了。

    刻托浑身颤抖,紧紧拥住了怀里的后裔,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拥住了光芒消逝的太阳,试图留住他的最后一缕暖意。眼泪倾泄而出,砸落在少年布满血污的脸上,那双漂亮的绿眸失去了所有光彩,却似乎还与他对视着,就像在狩猎祭典上一样。

    那天,他发间被他解落的冰晶像漫天星辰。

    他记得很清楚。

    他定定地凝视了他一会,低下头,吻住了他的额头,蹼爪挪到了自己的心口处。

    猝然收紧。

    三天后。

    伊西斯眯起眼,望向那个被锁链缚住从龙骨载具上拖下来的身影。那颀长优美的银紫鱼尾被特质的钩刺贯穿了,银白的发辫上沾满了血迹,断裂的鳍翅无力的耸拉在背后,在他的眼里却是最美妙不过的景象。

    他原以为擒住刻托要耗费不少兵力,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,是与莫里亚的军队厮杀耗尽了力量吗?

    但也不应该虚弱到这种地步吧?

    他可是一条创世人鱼啊,可是握有蓬托斯之矛的维序者啊……他那强大无匹的生命核心里蕴藏的力量呢?亏他还派出了星国元帅和他战力最强的军队,结果刻托还没有抵挡超过一个昼夜,就被生擒了。

    难道是塞琉古斯和他搏杀了一场?

    看向不远处被侍卫们从龙骨载具上抬下来的,虽然浑身沾染着深紫血迹昏迷不醒却似乎毫发无损的金尾后裔,伊西斯扬起了眉毛。

    但怎么看都不太可能。

    锁链发出哐当的碰撞声,由远及近。伊西斯垂下眼皮,端详着被人鱼侍卫一路拖到他面前的刻托。

    高贵美丽的人鱼大祭司奄奄一息地伏在他尾鳍下,就像低贱的奴隶一般为他臣服了。

    伊西斯弯下腰,捏住了他的下巴,迫使他抬起头来,可刻托连睁眼看他的力气似乎也没有,浑身都是黑泥和血污,被锁链束缚着躯体,一动也动不了,连腕上的蓬托斯之矛都软垂着,仿佛变成了一条死蛇。

    他抓起它,却发现它的一端仍然紧缚在刻托的腕部,似乎仍然残留着最后负隅顽抗的一丝执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