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1】牠只是個孩子
两分鐘后，苍希带着她转移到了磐蛇栖地的洞口，跟殷璃下午进入洞窟的不是同个地方，大概这个出入口更适合进行作业。 达亚尔在几秒鐘后也到了，并马上送来一个委屈的眼神，好像在埋怨殷璃把他扔下来应付那些人。 不过他自己也跑得很乾脆就是了。 磐蛇的治疗不正在做了嘛，一直问问问，也没办法靠问的就问出进度来啊。 他朝苍希瞥了一眼，后者双手盘胸拢在袖子里，脸上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浅笑。看着这人一时半会应该没打算做妖，达亚尔上前牵起少女的手。 「这里很暗，璃璃抓好我喔。」 达亚尔扔出了一颗晶石，石头没有掉到地上，而是漂浮在与他们视线等高的地方，散发出足以视物的光芒。 这个洞穴入口十分崎嶇，往下看去几乎找不到平整的地面。但达亚尔的脸上自信满满，好像在说保证绝对不会让她跌倒。 她尝试着去踏达亚尔正站着的地方，却发现脚下的『地面』触感很微妙，也完全不是她所预想，那种不平整和倾斜的感觉。 风族青年朝她一笑，随后便牵着少女往前走，那种篤定的步伐，让殷璃不自觉地跟了上去。 达亚尔不知做了什么，她脚下每一步踏到的地方都很稳，在经过某些高低差时，更是能明显发现，她根本没有踩在地面上。 「一点风系法术的小技巧而已……这样走璃璃比较不累。」 他回过头说话时，嘴唇擦过殷璃的脸颊，感觉很像偷偷亲了她一下。 ……因为对方用法术帮她走过这段路，所以殷璃忍了。 但她有点介意苍希有没有看见，后方虽然完全没有声音，但殷璃晓得他一定有跟上来。 这次才走不到十分鐘，他们就抵达了磐蛇所在的巨大溶洞。 这个空间原本只有磐蛇鳞片发出的微光，此时空地中心的上方却悬着一颗光球，把整个洞穴照得十分清楚。 风族人和水族人各自的服装风格很分明，殷璃光用看得就能分辨。 但此时不论哪族人，都很一致地把视线落在她跟达亚尔牵着的手上，又同时去看后面跟上来那位的脸色，每个人的表情都是『待会有戏看』。 殷璃有点尷尬，扯了扯没把手抽出来，又用指甲掐了一下，达亚尔不但没放开，甚至还哼起歌。 ……都已经是办正事的场合了，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欠扁！ 苍希经过两人的时候，给了殷璃一个她看不懂的笑，之后什么也没说，直直朝几位水族术师走去。 殷璃沉默了两秒，随后用力把手抽回来，也跟着走向中心位置。至于达亚尔委屈的小表情什么的……她眼睛业障重，什么都看不到。 准备工作原本就差不多都告一段落，在殷璃这个主要操作者抵达之后，完全可以直接开始。 她没有跟任何一位风族或水族人直接接触，但她发现他们有点忌惮她。殷璃猜想，这可能出自于媸妍过往的丰功伟业。 看来这位大小姐真的干过不少好事……连院子外的人都知道一些风声。 殷璃摇摇头，把这些事情都拋到脑后。看着所有人都就定位，苍希也朝她点点头后，就开始专注地感应和引导元素。 在此之前，被叫来的辅助人员有不少都还觉得，这件事不过就是闇族大小姐的一时兴起，而他们只是听从上面的命令，到指定地点做指定的事情。 直到殷璃开始抽取出大量闇元素，这些人才发现这份工作是认真的，脸上惊异的表情再明显不过。 苍希没漏掉这个细节。 风族打混的人他管不着，但水族人……其实也就那么一两个表情管理稍微不到位。可既然被他发现了，如果不敲打一顿，难道让这些人把他当纸做的？ 殷璃完全没留意到外界的纷扰，她这次非常投入，一心只想着维持效率和稳定度。 她不敢分心，执行每个步骤时都非常专注，也觉得操作越来越顺，大概可以不用成为整个团队拖后腿的那个。 在殷璃感觉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鐘后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。 她停了下来，睁开眼睛，见到苍希递来一个水壶。 「已经一个小时了，先休息会吧。」 ……一小时！？时间有过那么久吗？ 殷璃这才环视四周，发现在场风族人个个面露疲态。 达亚尔看上去也下场帮忙了，他没怎么表现出疲累，只是跑过来跟殷璃商量。 「那个，璃璃你能不能放慢点？我们这边需要把闇元素打散、稀释，再保持着不要让它们溢散的状态送出去。你一次抽太多的话，这头的速度跟不上来……」 另一边的水族术师们看得替对面掉冷汗。 这位闇族大小姐不但有料还是认真的啊……幸好他们只需要维持防护法阵，另一边通风马达不够力的问题，完全不会算到他们头上来。 于是在眾人短暂的休息过后，达亚尔获得了新任务──他负责跟殷璃间聊干扰她，以放慢抽取闇元素的速度。 而这位闇族嫡系的小姐，也在眾人的眼神中，变得越来越高大和神祕。 这名看上去年纪实在很轻的少女，不但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执行元素操作，甚至可以同时间跟别人聊天说话，被闹到生气时还动手打人──都已经这样了，还完全不干扰她抽取磐蛇体内的闇元素！ 这是哪里来的大佬？说好的能感应和干扰元素就是中阶资格，操作元素这种精密作业就可以直接换高等术师执照呢！？ 这位是拿高等执照去糊墙的那种人吧！ 而要是这些人知道，殷璃学法术还不满两个月，他们大概就得集体吐血了。 不要看这世界每个人都身负异能好像很厉害，其实对大多数人来说，那感觉跟役使自己的手脚差不多，纯粹都是凭藉本能跟经验去调动本源力量。 更不要说每个人在法术方面的天分有高有低，如果没有经过特别练习，普通人没办法凭藉经验就能够精密地操作自身的力量。 要不然为什么有法术专科和法术学院的存在？就是因为这些技术需要经过长年训练才能学会啊！ 元素相关的知识虽然很普及，可大部分人都只有在特别专注的少数情况下能隐约感觉到。 要精细地感应并且大量操作？找个巨型法阵和一批维持法阵的术者过来还比较实际！ 可眼前这小女孩才几岁？看着也就刚成年，肯定不满二十。 那些考高等证照考了几十年的傢伙，都被你打脸打得要吐血了吧！ 在场的风族人和水族人，如今都从一开始的奉旨办事，变成在大佬面前瑟瑟发抖的安分小螺丝钉。 可以上这些『常识』，殷璃完全没有概念。 她只是有点疑惑，觉得气氛到后来好像变得不太一样，可还没来得及细想，就已经被达亚尔招去吃饭了。 洞内看不见天色，来到外头时，只见远方山稜边缘已经出现一条细细的白线，曙光一点点浸染夜色，新的一天正要展开。 磐蛇村的特色早餐，是夹肉烙饼和一种白色饮料，喝起来像是豆浆和牛奶的混合体。 殷璃通宵一晚上，现在食慾大开，啃了一个半的肉饼，喝了两杯豆浆牛奶。 达亚尔似乎很喜欢餵食她──或者可能只是在吃货这一属性上找到了同好。他坐在殷璃旁边，手上一个摊开的纸包里全是小点心，甜的咸的都有。 殷璃不想抹了他的兴致，可又有点抵不住旁人明显的八卦视线，只好拿了一个点心，把头转向另一边啃，只是她另一边坐的是苍希…… 「…………」 于是哪怕被两个俊男包围，殷璃依然目不斜视地吃着早餐。 人还是要往前看比较好啊，吃饭东张西望根本坏习惯。 苍希嘴边的笑意比平常深了一些，像是觉得少女的反应很有趣，也开始把自己盘里的食物往殷璃嘴边递。 ……她真的饱了，哪怕没吃饱现在也得饱了！ 不要觉得好玩就这样搞行吗？看看旁边人的眼神，都能编造出十几条花边新闻了！ 殷璃甚至觉得中场休息的时间有点漫长。可是没办法，研究人员还在蒐集和分析磐蛇目前的身体数据，他们也要等第一阶段的报告出来后，才知道能不能继续。 就在这段时间，苍希继续跟她聊些有关磐蛇的事情。 水族和风族内部对磐蛇的纪录不太一样，风族人那边大多是磐蛇来到此地后的事蹟，水族则更多地记载了牠在出生地一带的活动。 「有人说磐蛇是龙族的分支，又有人说祂是上古巨蟒的后代。虽然这些都无法考据，但至少确定磐蛇孵化于水族境内，汕州对牠最早的纪录是四百多年前，由此判定牠应该是在这附近出生的。」 「这类型的灵兽，已经有两叁千年都没出现相关纪载了，中间间隔至少两次光闇轮转，也导致人类以为牠们早已经绝跡。时隔许久发现这一个孤种，对灵兽爱好者们来说，就像是天上砸下来的奇蹟吧。」 「上古灵兽代表的，也是一种今人已经无法触及的神话时代，这类灵兽在成年后基本上没有任何天敌，寿命悠长得据说可比天地。所以在知道这隻年幼的磐蛇可能撑不过这次光闇轮转时，真的让整个大陆都瀰漫着一股哀伤。」 不一定需要对磐蛇有多大感情，而是此时人类同样面临着生存这道艰鉅的难题，因此物伤其类罢了。 苍希慢慢地述说着，随后提起为什么他跟达亚尔都如此上心，甚至愿意动用族里人脉来协助这件事情。 「拯救磐蛇或许不能实际帮到任何人，但帮助牠度过难关，能够为人们增添信心，相信我们终究能克服眼下将要到来的风雨。」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磐蛇身上被人类寄託的复杂感情和现实考量，殷璃听完后也确实目瞪口呆。 她愣的不是里面安抚民心等政治操作，而是活了四百多岁，那──么大的一个磐蛇牠…… ──牠居然还只是个孩子！？